夺鼎1617 - 第六百三十五章 币穷匕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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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政权的权威基础是什么?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货币。
    读过那本毁誉颇多的金融类书籍《货币战争》的朋友们想必都清楚,对于美帝这样以金融手段掠夺、剥削全世界的强盗国家,他们印刷的绿纸就是一张张可以合法的从全世界将各国人民的血汗变成美国人民的幸福生活的欠条。
    而美军就是保护这个欠条在全世界的贸易和结算体系当中流通,充当最大结算工具的打手。
    如今,李守汉也要祭起货币这个杀人于无形,掠夺起来波澜不兴但是却血肉斑斑的大杀器了。
    在大将军府的签押房之中,听得外面各司各曹的办事人员紧张忙碌的脚步声,噼里啪啦的算盘声,李守汉半躺半卧在罗汉床上,身上搭着一床毯子,看似闭目养神,脑海当中却是翻江倒海般算计着。
    美国人的绿纸能够走遍全世界,成为最硬通的白条,前期靠得是美元同黄金挂钩,后期则是靠得是石油,用石油绑架了全世界。但是,在这之前,扬基佬们强大到了变态的工业体系和以工业体系为支撑的军事体系,为这个形式打下了基础,做了背书。否则,富兰克林们的头像就算是印刷的再精美,也只能是出现在厕所和清明节前的农贸市场里。可是却偏偏有那么多傻白甜天真的认为扬基佬就是全靠绿纸,然后拼命的鼓吹把天朝的工业体系全部低价出售换成绿纸,这样天朝就可以在东半球达成霸权了。这其中不乏知名的所谓经济学者在那里摇唇鼓舌,摇旗呐喊的,什么股份,什么私有等等,层出不穷。直到今天,“股份”和“私有”的门人弟子们还是贻害无穷。
    “哼!他们可以用石油,本王如何不可以!”李守汉尽管眼下只是公爵的爵位,但是,他手下的人,早已称呼他为王爷了。在这种时候,不要说他被手下人在称呼上含糊些,甚至是僭越些,就算是他出来进去的使用天子仪仗车马,估计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在当下的贸易格局当中,南粤军和南粤军的南中根本之地,算得上是在整个世界贸易体系当中举足轻重。输往内地的粮油,精盐、糖类,布匹,铁器,从内地输出的茶叶、丝绸,自己生产的瓷器、茶叶、布匹、军器,被一条条海船输往世界各地。
    “你们说,如果我们这个时候宣布,只接受我们自己铸造和委托盟友以我们的标准代为铸造的银元,作为结算货币,这个手段如何?”
    “还有,皇上新年后登基,行的弘光银元和弘光通宝,和我们南中银元和通宝,作为唯一的合法货币在中原流通的话,你们觉得如何?”
    召集来户曹、隆盛行等相关人等在签押房之中议事,李守汉先抛出了自己的议题。要将南中的货币,作为和航海条例一样的手段,在整个贸易体系,在整个内地推广开来。
    “啊?”李沛霖等人一落座,屁股还没有沾到椅子垫,就听到了李守汉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在他们看来,今日主公召集议事,十有**是要商量粮饷转运之事。但是,却没有想到,主公却是抛出了这么一个议题。
    “改元之后,新钱铸造的如何了?”
    “回禀主公,自从福王监国后,南中各处铸钱局便开工制造,日夜不停。如今,运抵南京,储存于户曹仓库之中的弘光银元已有百万元,通宝更是有了折合银元十倍金额之数。”
    “储存于各处紧要之地驻军当中的银元、通宝,总计也在此数。”
    这也就是李守汉了。掌握着真腊、吕宋的几处大型铜矿,依托航海贸易和工业生产,手中掌握的金银等贵金属堆积如山。又有以水压力制造银元和通宝的能力,消耗极低,度和效率奇高。这才能够在短短数月间制造出如此规模的新钱。
    “取钱样来!”
    金殿上,朱由崧自肺腑的安慰了李守汉一番,听到了内阁辅大学士马士英所奏报的新钱已经铸造完毕一笔,请陛下的旨意,定下何时投放上市。
    没有哪个皇帝在正式改元前听说自己年号的新钱已经铸造完成不龙颜大悦的。当即朱由崧便是好生夸奖了马士英几句,当然,这君臣二人都清楚,如今府库空虚,这些新钱从何而来。说不得对梁国公更是另眼相看了。
    有小太监捧着木盘,盘子里锦缎上排列着十数枚晶莹耀眼的新铸造银元和通宝,一一送到朱由崧和朝堂上文武大臣面前。
    朱由崧手中捏着一枚银元,看着手上这白花花、亮晶晶、圆滚滚的东西,不由得眉开眼笑。想不到,朕也有能够看到自己年号钱币的这一天!他已经打定了主意,散朝之后便要将这钱样呈送太后,然后,送到父皇灵位前供奉起来,以告慰他老人家在天之灵。
    银元整体,制作得非常精美,图案自然清晰,色泽细腻丰富,上有“大明户部银元”下有“弘光元年铸造”、“折金花银一两”等字样,中间则是“弘光宝藏”字样,钱文秀逸,笔画端庄。背面,则写着“壹圆”两个大字,周遭是是日月星辰梅花松枝图案。花边上,还有一行小字“含银九成七”。
    作为一个父子二人都被泼了几百年贪财好色污水的皇帝,朱由崧虽然没有东林党徒们说的那么不堪,但是,对于钱财,又有哪个人不喜欢呢?特别是制造的如此精美的钱币,又有自己的年号,顿时,朱由崧心花怒放。他用指尖轻轻抚摸,感受上面的花纹图案,还有边缘的齿纹,还觉得不是很过瘾。示意身边的小太监过来,伸手将木盘之中的银元尽数抓了起来,任其落下,出叮咚的悦耳声音,语音不断。木盘内,白花花的光泽炫人眼目。
    木盘内,大臣们手中的这些银圆,几乎每枚外形、成色、重量一致,一枚就可当一枚使用,这也是当初南中为了避免因成色、重量不符标准,甚至流通时只能按重量计值,不能按枚计值,失去银圆流通意义,导致不能充当结算工具而特意加强的。而且,这些银圆的含银量,还是惊人的含银九成七,与大明折色银差不多,可谓非常的优质。甚至比起入内府库房的金花银来,成色也是相差无几。但是,如果这些大臣们知道,这些表面上标定了九成七含银量的银元,实际含银量高达九成九,不知道他们的下巴会不会砸到脚面上。
    (九成九含银量的银元不是作者杜撰的,钱币收藏界著名的工字银元,是毛委员在井冈山时期制造的,含银量高达99.8%!没错,你没看错,就是九九八!)
    以如此高的含量来制造银元,除了为了打出弘光银元的招牌,让弘光这个年号更加具有号召力之外,从经济的角度上来考虑,也就是为了防止有别有用心之人仿制、伪造银元。须知,此时大明户部的折色银,含银量不过九成三,而江南各处流行的民间银锭,充其量也只有9o%的含银量。
    虽然,这些银元采取水力为动力进行冲压,不能保证动力的稳定性,银圆之间,略略有些差异,不过能达到如此精美与标准,已经非常不错,民间接受与普及,不是问题。
    看着这些闪烁着亮晶晶光芒的钱币,朝中的百官却是各怀心腹事。这些钱虽然他们也是第一次见,但是并不陌生,因为他们自己最重视的南中银元和通宝,跟这些货币成色基本一致。南中银元和通宝,一直被他们珍藏在私库里,小心看守,珍重万分,但是,如今要让他们接受这些跟南中银元通宝成色基本一致的新朝货币,他们却不情愿起来。
    因为,一旦这些钱币在市面上流通,进入朝廷的财税体系,流入官府的库房,那么,他们便失去了一个剥削、压榨平民百姓的良好工具。
    大明铸钱,在明太祖朱元璋时,只交由工部的宝源局负责,那时每年铸钱不多,而且大力奉行宝钞政策,对铜钱控制严格,三番两次的停铸、禁用,所以虽那时民间私铸猖獗,然总体而言铜钱是很值钱的。
    然到了明神宗万历时期,因援朝战争取得铸钱权的户部,大力设置铸钱炉全国各处纷纷效仿,最后整个大明有多少钱炉无法统计,特别大量的私钱,轻劣钱掺入官钱充数,让许多官炉纷纷关门大吉。
    天启与崇祯年间,一样私钱泛滥,各省钱局滥钱恶钱,赚取利润,崇祯元年,开铸崇祯通宝,每文重一钱二分五厘,铸作精良,然因朝廷财政几近崩溃,不久后,就没有维持下去。
    后来铸的各官钱,皆是径小轻薄,被戏称为跑马崇祯,这时的钱制是最复杂的,各地钱局大肆滥铸,加上全国泛滥的私钱,种类达到百余种。
    与历代一样,崇祯通宝以小平钱为主,便是面值一文的小钱,当然,还有折二钱、折三钱、折五钱、折十钱等大钱,便是当二文、五文、十文等钱使用。
    大明规定,当十等大钱,至少要钱重一两,含铜要达到多少,然而却很少办到,天启年间,曾开铸当十钱,然因官私所铸大钱,很快下令停铸,并由朝廷出白银,回收当十钱。
    同各处私铸的沙壳子、光片钱相比,各人手中的同银元形制大同小异的铜圆,成色好,外形美观,含铜量高,份量足。想来在市面上一定会很容易为百姓商贩接受。
    至于银子铜钱搞成个什么形状,大臣们倒不以为意,大明计算银两,向来只看成色与重量,形状什么是不管的,便如碎银子,便是从一锭银子中剪下来的,一夹剪下去,是什么形状?大明的官银折色银,铸成元宝样子,只是方便统计罢了。
    反觉得这样一枚一枚,使用方便,不必再称重量,看成色,倒也是方便。可是,方便倒是方便了,咱们上哪去赚钱去?
    在大明体系内,铸钱是一桩可获暴利的买卖,那是尽人皆知的秘密。这时的铸钱用铜,每百斤铜料,销售后至少可得钱一万六千余文,然百斤铜料成本不到一半,利润率差点达三倍,如果铸钱者心术再坏一点,铸造次质铜钱,那么获得的利润还会更高。
    所以说,从明太祖开始,民间私自铸造钱币的人就越来越多,尽管死罪,终不能止,展到现在,越泛滥,还尽是官将,豪绅,宦官等控制参与,私钱商势力越来越大。这些私钱商人,往往就以朝廷大佬为倚仗。换言之,一个是保护伞,一个是白手套。
    而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火耗”!火耗一词起于万历年间,在张居正推行“一条鞭法”后出现。各地征收赋税,不收实物,不收铜钱,只收银子。这各种形状各种重量的碎银子熔化、重铸为银锭等环节皆有折耗,这部分钱,当然不能让各级官吏代掏腰包,都是向百姓征收。
    后来火耗越重,有些州县,甚至达到每两二三钱,四五钱,部分上缴,大部分,便各级官吏瓜分了,每每火耗数倍于正赋,百姓们苦不堪言。
    想到这,有些人就坐不住了,他们立刻拿出大义的名头开始反对:“国公,此事不妥。现在东虏窃据京师,闯贼尚未剿灭,国家正在多事之秋,行银元不过是小事,应当放在这两件大事之后。”
    李守汉闻言哼了一声,心说早就知道你们这帮人会捣乱,但是拜托能不能找个靠谱点的理由。想到这,李守汉不屑的说道:“东虏闯贼不过是冢中枯骨,而银元是国家根本,百姓命脉,孰轻孰重难道诸位不知?而且若是等秋后再实行,难道还要让百姓缴纳你们一年银元的租子,你们再给百姓一年跑马崇祯的工钱?”
    李守汉严厉的语气让群臣面子上都挂不住了,于是有些人作死的心开始蠢蠢欲动:“国公,请恕我直言,而今冢中枯骨一家窃据京师,一家占据晋陕大片土地称王,而临清侯则战死沙场,山东沦陷。查其故,皆因国公多年以来不念民艰,致使山东官民多叛。在下以为,新币行并无不可,但是当徐徐图之,以免伤民。”
    “陛下!内阁已有主张。此等钱币,如陛下御览后尚觉可行,便由各处州县行兑换。且内阁会行文各地,规定之前各种钱币,历朝历代之制钱、各种形状之银锭,均不可缴纳钱粮赋税,亦不可用于商贸往来。凡入官库者,除陛下之弘光宝藏与弘光通宝外,便是南中银元与通宝可入。此举也是为了统一钱币形制标准。免得私钱害民!”
    马士英的朗朗之言,在朝堂上不亚于二十四磅攻城炮的威力,震得众人眼睛一阵阵花,头晕目眩。
    “卿等谋划甚为周详。然,市面上流行之各种制钱,虽然品质低劣,却也是百姓血汗所凝结而成。卿等需要有所筹谋,防止病民害商之举。”
    得!弘光皇帝朱由崧的话,算是给李守汉和马士英起到了神助攻的作用。你们不是口口声声的病民害民之举吗?那好,我让朕手下的有关部门拿出一个方案来,把小老百姓手中的银钱收兑上来。
    “陛下!辅大人已经有所筹划。此等银元,每一枚可兑换弘光通宝或南中通宝两千文,从此便是官价。而弘光通宝、南中通宝两种官家认定的钱币,与市面上各种杂钱的收兑比例为一枚新钱换四文私钱。”
    “此举甚是妥当。不知多久兑换、收兑完毕?”
    “陛下,当以一月为期限。一月之后,再有碎银、私钱出现,各地兑房、炉房、钱庄、商号,当以市价兑换之。然,各处官府不得收入库房以为钱粮赋税之数!”
    朱由崧与李守汉的这番对话,让在场的许多人暗自松了一口气。有的人甚至又现了一条可以进行投机炒作的途径。
    “往来京师价,纹银一两,买钱六百,其贵贱只在零与二十之间,自圣上践祚,与日俱迁,至去年,已卖至二千矣,夏秋间,更二千几百矣,银贵钱贱,可谓之。以两千青蚨之数,可兑上等白银一两,此间出入甚大。况又有四文私钱兑换一文官钱之事。此两途并举,可获大利!”
    最早得到朝廷即将行新钱,收兑市面上流行的各种沙壳子、光片钱等私钱这个重要信息的官员们,散朝之后,不等回到家中,便在自己的轿子里挥毫,笔走龙蛇间,一个利用时间差、兑换利率,进行疯狂大捞一把的计划便在轿夫的脚步起落间孕育成形了。
    “开炉!铸钱!有多少便铸多少!”
    “拿着碎银子,上街上去收那些沙壳子!价钱给高一点没关系!”
    江南各处闻风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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