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鼎1617 - 第五百七十章 故人来访
元至正二十一年(1361)于朱元璋所部成为相对独立政权时设立,本是独立在六部之外的产物,是明朝武人当时唯一与文官部门一样直接受命于皇帝的机构,洪武十三年(1380)以大都督府权力太大﹐在废丞相制的同时,为防止军权的过分集中,也废大都督府,改为中、左、右、前、后五军都督府,分别管理京师及各地卫所。五军都督府各设左、右都督,正一品;都督同知,从一品;都督佥事,正二品。以中军都督府断事官为五军断事官。
五军都督府分领在京除亲军指挥使司外的各卫所和在外各都司卫所。凡武职世官﹑流官﹑土官之袭替﹑优养﹑优给等项﹐所属皆上报于府﹐府再转送兵部请选。选定后﹐经府下达都司卫所。首领官之选授和给由﹐皆由吏部。其它如武官诰敕﹑水陆步骑之操练﹐军伍之清勾替补﹐俸粮﹑屯费与屯种之器械﹑舟车﹐军情声息﹐边腹地图文册﹑薪炭荆苇诸事﹐移与相关机构会同处理﹐各府只有统兵权﹐调兵之权在兵部﹐每逢战事发生﹐由皇帝命将为帅﹐调领五军都督府所辖卫所之兵佩印出征。军还即归印于朝﹐兵回卫所。明中后期五军都督府失去了参政﹑议政权,由“总内外诸军事”的中枢机构变成处处受制于兵部的单纯执行命令的机构,则是一分为五背后都督府实权削弱殆尽的事实。五军都督府调有统兵权而无调兵权,兵部拥有调兵权而无统兵权。五军都督府和兵部相互节制互不统属,都听命于皇帝。
但是,现在,南京皇宫宫城外洪武门西侧的五军都督府,一改往日颓废气象,又是一番振衰起敝的新景象。
正对着礼户吏兵工五部衙门的五军都督府辕门前高高矗立起两座三丈高的旗杆,旗杆上两面一丈见方的白色绸缎制成、红色火焰镶边,上面用血红大字写成六字,南面这座旗杆上写的是:“补天裂”,北面这座旗杆上写的是:“完金瓯”。旗杆下面,数百名近卫官兵各执刀枪火铳分班肃立,那钢浇铁铸般的军容军姿令在南京城中生活多年的百姓啧啧称奇引为一景前来观看。
在这些站班的近卫官兵两侧,则是李守汉的各个官衔旗牌。最为明显威风的,便是弘光皇帝亲自授予的,总督讨逆诸军各路兵马钱粮事。
这些都无声的向所有的人释放出强烈的信号,这座建筑物,如今是大明这半壁江山当中的权力核心。
不远处的宫城内传来了阵阵低沉而有力的号子声,不时的有输送建筑施工材料的大小车辆辘辘碾压着宫城周围的青石路面走过。这些车辆材料是为了维修荒废已久的南京皇宫所采购的。
如今的弘光天子也只是居住在武英殿内,其余的乾清宫等东西六宫都大部荒废坍塌,亟需修缮。否则,如何展示大明天子威仪气象?
要知道,叔孙通向汉高祖进献礼仪制度,才让刘邦有了:“今日方知为君之乐。”的感慨。如果宫殿庙宇不能与大明天子的身份气度相匹配,如何让四海蛮夷宾服,畏威怀德?
但是,反对者总是能够为了反对而反对的。
“京师沦陷流贼肆虐,先帝殉国,如今朝廷不思整顿兵马,与民休息反倒横征暴敛大兴土木大起宫室。”在洪武门外的天街上,几个青衫方巾的读书士子愤愤不平,用手中折扇指点着往来川流不息的工匠民夫。
“穷酸文人!懂得什么?”旁边缓缓走过的一辆马车上飘下了一句嘲弄之声。“当年汉室初定,萧何给刘邦大修宫殿被这位沛县亭长大骂。高祖洗着脚说老子现在穷得跟狗逼似的,连四匹同样颜色的拉车御马都凑不齐,你******还拿钱修宫殿?疯了吗?萧何表示俺这是在给陛下立威。有空的时候多去读读书,少在八股时艺和秦淮河上下功夫!”
马车内夹枪带棒的几句话,让几位读书人气得脸色长得血也似红。当即便要冲上去与车内狂徒理论一番。
那马车向前行走了几步,在大都督府辕门门前停了下来,有驾车的家人从车辕上跳下来,将板凳摆放好,请车内的老爷下车。紧接着,车上又有两位客人下来。听口音,一位三十多岁的苏州人应该便是刚才嘲弄这几个秀才的人物。
有人当即便撸胳膊挽袖子的要向前去同此人理论一番,但是却被同伴拉住了。
“年兄且住!此人招惹不得!”
“是谁?任凭他是谁,他便是天子,他便是李守汉本人,也不能如此折辱我等读书人!”
“哼!他是苏州吴县张采!你如果不怕这次秋闱名落孙山,便只管上去招惹他!不过,以年兄之才,只怕口舌也未必能够在他面前讨得到便宜!”秀才的同伴半是提醒,半是嘲弄的告诫。
说起张采这个名字,大家可能很是陌生,但是他的相关作品相信大家一定都看过,《水浒传》、《三国演义》、《西厢记》,都有他批注的版本。没错,他的另一个名字叫做金圣叹。
他九岁入私塾读书,成年后考取了秀才功名。笃信神佛,擅长扶乩降灵。自称为佛教天台宗祖师智顗弟子的转世化身,托名“泐庵”法师,江南士大夫尊称为“泐公”或“泐师”,20岁起开始在吴县扶乩,自称收纳30多个已逝女子为冥间弟子,编辑唐诗选集《唐才子书》8卷,编写八股文应试范本《制义才子书》,并注释杜甫诗集。他亦开堂招生讲学,旁征博引,炫耀才学,颇受当地士庶赞赏。
所以,他在马车上叱骂那几个穷酸秀才有空多读读书,少在秦淮河和八股制艺上下功夫,也是有他的本钱的。
“就是!年兄,你推为至宝的《制艺才子书》便是张采此人编纂而成,你若是上去与他舌战,你自问能够讨得到好吗?”
“还有,所谓场中莫论文,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十一择。张采先生精于扶乩请仙降灵,你若是得罪了他,你还想今科高中吗?”
几句话说得那秀才脸色惨白,连连摇手表示敬鬼神而远之。
便在这些秀才的七嘴八舌当中,张采陪着马车上下来的主人昂然走到了辕门前。
“有劳先生载我一程。学生送到此处,便不好再送。所谓大将军者,李某的一些作为却是令在下齿冷。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就此别过了。”说完,张采便拱拱手,朝着那马车的主人施礼,飘然而去。
“此人果然是为人狂傲而又有奇气。本来打算为你二人向大将军引荐一二,却不想此人率性而为至此。”马车的主人叹了一口气,走到辕门前向在那里带班的营官深深作了一个揖。“这位将军,烦请向里面的公事房通报一声。”
见马车主人额角皱纹堆垒,鬓边已经见了不少白发,南粤军的这位营官倒也是十分客气:“老先生,您又有什么吩咐,只管说便是。”
“请向里面通传一声,便说扬州江春,奉了大将军的传召前来求见。”
江春这些年已经很是得意了。靠着早早搭上了李守汉和李沛霆的路子,又同盐漕两帮关系极好。在江南江北大作特作食盐、粮米、玻璃、镜子,丝绸、细布等等生意。十多年下来,早已不再给扬州方家做掌柜,反而是摇身一变将被几个败家子败落的一塌糊涂的方家生意和房子一塌刮子的收购了下来,而且给了一个在扬州商人看来都十分不错的价钱。当即便在淮扬一带商界当中传为佳话。
买下了老东家的宅院房屋之后,更是将附近的十几户人家宅基地一并好言价购而来,在扬州东门内起了一座大宅。繁华富丽,便是在扬州也是数一数二的园子,当地人称为江家园。江春本人,也隐约有了扬州商帮魁首的架势。
李守汉抵达南京之后,江春便有书信投递前来,在信中表示,江某的这一点身家完全是拜大将军所赐,但有所命,召之即来。有这样的地头蛇兼故旧表示愿意合作,那李守汉为啥不好好的利用一下?当即便命人写了书信,请他到南京一会。
于是乎,江春便出现在了南京。至于说他和张采,那完全就是扬州商人喜欢豢养结交名士文人的习惯所致。见张采在路旁傲然而行,便邀请同车而行。可惜,本打算向李守汉推荐一下张采此人,结果,张采却是拂袖而去。
那营官在门房的来访登记薄上看到了近期可能会有来访的名单上查到了江春的名字,随即便命人向公事房值班之人奏报,“老先生,您请跟随在下的这个部下,他带您去侯见室等候。这位先生是?”
值班的营官上下打量着神态颇为恭敬的侍立在江春身边的那个中年汉子,从年龄上看,二人绝对不是父子,口音也是不同。江春是一口扬州话,而那汉子却是一副浙江口音。二人虽然年龄相仿,但是绝对不是兄弟。
“令友?”值班的近卫营官试探着问江春。
“此乃敝友浙江海宁査继佐。特意前来一同拜见大将军的。”
是的,你没看错,就是那个后代子孙之中出了一个著名作家的査继佐。他自己也因为某个文字上的案子而在网络上成为了名气不亚于他子孙的汉奸卖国贼。
但是,此人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说起来,这位也是个坚决抗清的人。曾经在鲁王监国时期担任过兵部职方司主事,监郑义兴军,后迁职方员外兼御史监军,官至兵部职方司郎中。在鲁王监国的一年中,查继佐在浙东地区亲自率军抗击清军。多有所获。为了西征,他费尽心血。亲自组织兵力,派人设间行探,秘密联络太湖等地义旅,互相接应。而且还和那些嘴炮笔杆子不同,他亲自带兵上阵,在家乡海宁附近与清兵干过几仗。还击败了清军。
但是,提到了査继佐,就不能回避明史案。从这一点上,便可以看出此人的一点特长。极其会观察政治形势!在福王、鲁王、唐王等政权纷纷覆灭之后,知道明廷再也没有复兴的希望,这才毅然决然坚定不移的投入到了清廷的怀抱之中。不管明史案是他首告的也好,还是他被人牵连进去也好。斑斑点点的证据都证明,他不但没有因为明史一案而吃了什么苦头,反而因此而获利不少。
陈去病《五石脂》载,同时以不列名而获免者,尚有四人……陆璘,查伊璜、范文白、陆丽京……伊璜名继佐,海宁举人……庚子书成颁布,三人以不相闻,于顺治十八年辛丑十二月,具呈学道胡尚衡,辨明其诬……谓查三人,虽不比之荣之发觉,亦系首事之人,依律颁赏。故之荣荫袭拜他哈哈番,并给朱庄财产十分之一。查、范、陆亦得颁给器用什物。据《费恭庵日记》,谓曾亲见查等在慈感寺前领取朱、庄家具,约十余舟云。
至于说和他有着各种江湖传闻野史记载的吴六奇此人,不厚道的作者在之前的篇章里已经做了介绍,此时便不再赘述。而且他的后代子孙之中也有查嗣庭此人担任内阁学士兼礼部左侍郎这样的高官,因为所谓的“维民所止”一案被拷死狱中,死后父子戮尸。如果没有大功劳做投名状给朝廷,在清初旗汉之间的界限十分鲜明的时代,一个南方文人如何能够做到这样高的职位?
不过,此人的节操比起依旧是汉家衣冠时在朝堂上慷慨陈词,胡虏抵达时衣冠手本出城迎接的衮衮诸公还是强的太多了。毕竟他在明朝的功名不过是个举人,比起那些大学生、尚书、侍郎、总兵、大帅们享受到的雨露君恩差多了!
査继佐也是和张采一样,在南京城外与江春相遇。但是与张采的态度截然不同,此人的功名心重。得知眼前这位富商要来拜见此时权倾一时的大将军李守汉,当即便恭恭敬敬的执弟子礼。
江春也是知道此人的名气,扬州商人的老毛病又让他喜欢带着文人名士在身边自抬身价。于是,在几名亲兵的带领之下,江春与査继佐便来到了公事房的侯见室等候传见。
“二十年下来,李将军变成了李大将军。”看着眼前戒备森严的大都督府,想想门外的那两面充满了自信与气魄的纛旗上的六个字,“补天裂”、“完金瓯”。再想想当年在河静城中的诸般景象,江春恍然有隔世之感。
没有容得他多想,一杯茶还没有喝完,堂前便有人一叠连声的传召,“扬州的江先生在哪里?主公请江先生!”“主公请江先生!”
被十几个大将军府的从人簇拥引领着,江春与査继佐二人来到了李守汉签押房所在的院落门前。
李守汉已经在门口的台阶上等候。
“商民江春,见过大将军!”江春虽然上了几岁年纪,但是身体还不错,腿脚很麻利,当即便要跪倒叩头见礼。
“诶!你我是故人!何必行如此俗礼?!”李守汉急忙示意命人将江春架住,不让他行跪拜礼。査继佐却不敢托大,规规矩矩的磕了几个头,方才站起身来。
“岁月不饶人。惶惶然二十年过去了。”李守汉与江春二人也是河静时的旧相识,两个人少不得要叙叙当年的河静往事。江春也要向李守汉打听一下他在河静时认识的一班相识如今的境况。比如阿方索神父、伽利略教授还有李守汉府里的老人福伯。
“福伯已经过世数年,我将他葬在先父墓地旁。每日有人在坟前打扫,供奉以鲜花素果,香烛纸钱一应祭祀之物。伽利略老先生,也于年前仙逝。临终时要把他安葬在他所创立、工作的大学学堂之内。托我照顾好他的几个子女。至于说阿方索神父,他如今是我南粤军的红衣大主教了。”
红衣大主教是什么,江春不是特别清楚。但是,想来也就是佛郎机人教派当中的一个称号罢了。
至于说老狐狸胡礼成等人,因为互相之间有生意往来,彼此间经常书信往还,江春倒也知道他们的情形。他和这些南粤军之中的河静老人差不多都有生意往来,隐约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网络体系。
他们两个在那里谈论故交旧识的下落境况,査继佐虽然插不上话,但却是一直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做出一副很愿意听的神情。
一番叙旧嘘嘘感叹世事无常之后,李守汉与江春的话题开始进入了正规。
“江大东家,当年你与我在河静相遇时,可曾想到我会有今日的局面?”
“商民当日虽然知道将军非池中之物,但是也不敢想到会如此之快便有了这般格局。”
这是江春的实话。当年河静城里的那个小小的守备,谁能想到二十年间竟然成了大明朝廷的第一人了?这崛起的速度,只怕只有当年的太祖朱元璋才能比拟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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