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鼎1617 - 第四百七十六章 归德之战
连绵不断的火铳声在蔺养成、贺锦、吉珪等人耳边仿佛从自开天辟地以来便一直不曾停止过。终于,火铳声渐渐的停歇下来,那数百个李自成老营亲军当中的火铳手们各自端着明晃晃的铳刺扑到广场上,开始对幸存者进行清理。
不时的传来“噗噗!”的铳刺刺进甲胄和身体里传出的闷响,那是发现了有伤者时补枪的动静。
耳中听得这样的声响,眼前这血淋淋的一幕,顿时让刘希尧、贺锦、蔺养成等三位刚才还在胡言乱语的大帅醉意全消。
“李。。,不!大元帅!大元帅!”三位大帅跪在李自成面前叩首不停,面对着生死关头,便是再刚强的好汉,也未必能够抵挡得住火铳的威力。
“三位贤弟,这又是何必呢?罗汝才不听将令,私下里与左良玉勾结,打算叛离义军,投靠明廷。这些事,又和三位有什么关系?”
真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谁都知道,眼下明廷已经是苟延残喘的状态了,所差距的就是还能挺多久。罗汝才放着自由自在的一营主帅不去当,反而去投降那个早就被打得原形毕露的左小受左良玉?投降大明朝廷?那是向来以足智多谋精于算计而著称的曹操罗汝才的做法吗?只怕便是著名的傻子阿斗也干不出来吧?不过这样的人也有,不见某个岛上的领导人,就明着要求体量地位实力比他强大数十倍的政府要尊重恢复中华民国宪法,也有一些吹鼓手要求解放军接受该政府的改编,重新回复国民革命军18集团军的番号?所以说,比起他们,能够说出“此间乐不思蜀”这样足以保全身家话语的阿斗,算是个天才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刘希尧等人心中一块大石头渐渐放了下来,自己的一条命算是保住了!但是,此时场上所有人的目光焦点都集中到了方才被牛金星等人拉着说话与曹操相差几步的吉珪身上。
“子玉兄,到了这步田地。你还不赶快回头,更待何时呢?”牛金星骤然神色一变,收起了方才那副温润如玉的神态,疾言厉色。便如高僧大德对沉迷于红尘之中的人们当头棒喝一般。
“吉先生,如今汝才已经去了,本帅更要仰仗先生大才。如蒙不弃,本王愿意待先生如牛先生一般。”罗汝才一死,李自成对于自己的称呼也改变了。当即便以王自称。
吉珪作为罗汝才的亲信谋士,对曹营之中机密大事,各种实力内幕的掌握远非一般人可以比拟,所以,李自成非但要保全他的性命,更是要温言宽慰,以礼相待,并且许以高官厚禄。
在吉珪的帮助下,刘宗敏、袁宗第等人对曹操老营的包围缴械活动进行的颇为顺利。
依照着吉珪保管掌握的曹营各色文档,公文。兵册,闯营众将立刻掌握了曹营的全数实力清单和编制体制情况。当即按照兵册所记载,根据各营各哨驻扎分布情形和带兵将领个人的籍贯、爱好,与罗汝才的远近亲疏等情形,分别决定是收买还是派兵到营地周围包围缴械,重新改编。
前不久刚刚从河南土寇变为曹营的那几万人最为便当,在他们看来,不过是换了一个旗号,换了一个主帅罢了。刘宗敏收编了他们之后,立刻便令这几万人为前锋。继续对曹营各部将士进行分割包围。
更何况,还有刘希尧、蔺养成、贺锦等人,刚刚从生死线上挣扎回来,又得到了李自成的承诺。“相助收拢曹营将士,可以拨给精兵良马”。在这样的诱惑和鼓励之下,这三位自然是干劲十足的帮助安定曹营人心。
忙碌了七八天,总算是大体上局势安稳了下来。
但是,也是忙中出错。
俗话说,秦桧还有三个好朋友。何况是向来善于抚育收拢人心的罗汝才?他一死。他的亲信将领杨绳祖、中军杨山、旗鼓官朱养民、几个将领王可怀、郝有法以及罗汝才的本家叔叔罗戴恩等人立刻鼓噪,各自带着亲信部众逃走。
与历史上四散奔逃不同,如今他们的逃走方向很明确,一个是向东,一个是向北!
东面是曹营的大队人马驻扎地域,闯营便是要有所动作也是投鼠忌器,唯恐动作大了引起大队人马鼓噪哗变,被这些人利用了。何况,向东走便是与正在豫东地面征战的王龙汇合,动静大了势必走了风声。
如此一来,负责追杀的刘体纯和刘芳亮二人,便只能是紧紧的追了下来!
远在许州的王龙,从杨绳祖等人派人冒死飞马送来的消息当中,得知发生如此巨变,怎么能够继续安心?
当下便召集几名心腹议事,商议对策。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所有人都是一边倒。“走!向东走!去投李大公子!”
李华宇的实力强悍,再加上又有巨大的贸易往来,王龙若是带着人马和城池地盘归顺于他,对他无异于是一份巨大的助力,面对这从天而降的意外礼物,李华宇有怎么能够拒绝?所以,投靠李华宇,是足以保全大家的性命,并且能够为曹操日后报仇唯一的选择。
于是,在与杨绳祖、罗戴恩等人汇合后,顾不得多说话,王龙便向他们说明要东向投奔李华宇,先保全舅舅留下的这一点人马,然后再谋求为舅舅报仇!
杨绳祖、罗戴恩等人一路上被闯营勇将刘芳亮和掌管着闯营各处暗桩、探子的刘体纯追杀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本部人马也是所剩无几,只想着能够有一个地方让大家先行喘息一下,也好重振旗鼓。如今听王龙说出了这么一个去处,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我已经派人拿着我的书信去济南,请求大公子收留,并且带着人马出来迎我一段路程,以保平安。”王龙也不与众人掩饰,直截了当的说了自己的处置方案。
“另外,我手头还有七八百秦法学堂的人,原本是打算沿途各处去充当州县村镇官的,也一并带着这些人走,大公子那边也是需要这样的人!”
原本打算将沿途收编的数万土寇杆子武装一起带着去山东。但是看看那些刀枪器械不全,五花八门的乌合之众,王龙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吧!留着他们让他们在许州这一带自生自灭吧!”
“王龙。你小子是不是傻了啊!?带着这些人走!有咱们的好处!”杨绳祖、孙承祖两个都是跟着曹操南北征战多年的老贼头了,当时听了王龙的安排便急眼了:“你光带着金银财货走有什么用?你的本部人马不过一万多人,算上我们这些人也不过再多上二三千,要是李瞎子调动大军来追,咱们跑得了吗?你就是这几年和罗虎一起弄新军把脑袋弄傻了。忘了咱们的老本行了!带着他们走!这样不管是刘芳亮追上来,还是罗虎追上来,都要先对付这些人,咱们只管向东,把皮子的四条岔子放开!”
情急之下,孙承祖把当年的黑话都冒了出来。意思就是把马的四条腿撒开了跑!
事实证明,杨绳祖和孙承祖到底是久经考验的老油条了。在如何面对优势敌人的情形之下顺利的跑路这方面,经验比王龙丰富的多。当罗虎和刘芳亮等人的大军追杀上来时,发现首先面对的便是数万乱糟糟的河南土寇武装。
虽然战斗力不行,但是胜在人数多。胜在纪律差、训练差!没看错,这个时候,纪律差和训练差恰恰也是他们的优势了。没有纪律约束,没有训练水平的队伍,面对着罗虎的精锐部队震山营,自然是一个回合都走不下来,往往几排枪响过,或是几枚炮弹落入他们的阵地,大队人马便立刻炸了锅乱了队伍,漫山遍野的乱跑。到处乱窜的人群。却也阻挡罗虎等人的追击路线,每次遇到这种情形,面对着王龙的丢卒保车断尾求生的招数时,罗虎都只得是苦笑着命人暂时停止追击。先行收容俘虏。
等到把俘虏收容得七七八八了,大概清理出道路了,王龙却也又跑出去了一天的路程。
就这样,王龙不断的沿途丢下各种破烂来堵塞阻碍闯营的追击队伍,罗虎和刘芳亮不得不每次都先收容下那群被丢下的乌合之众后才能再次整理队伍出发追击。两支队伍便从位于河南中部的许州开始,一路越过颍河、双洎河、清流河向东展开了追逐赛。
缺德的王龙知道罗虎的队伍底细。每次越过一条河流的时候,便拆毁桥梁,焚烧船只。虽然按照闯营的传统,对于这些不出名的小河根本就不需要桥梁和船只,但是,对于拥有大量火炮和辎重的震山营来说,桥梁和船只却是必须的。
一路上急的刘芳亮不住的在马背上狠狠的跺脚。有心丢下震山营,让罗虎在后面慢慢的跟上来,却又担心没有了震山营的护卫,他这几千骑兵搞不好会被王龙来个饿虎回头给吃掉。打算让震山营放弃火炮和辎重,可是,没有了火炮和那些辎重车辆,震山营还是震山营吗?
就这样,许州、陈州府、归德府一路向东,一直追杀到了济宁府边缘上,却也只是将王龙、孙承祖、杨绳祖等人杂牌队伍消灭的七七八八的,对于王龙本部人马,虽然也有斩杀,但是却是元气未伤。
俗话说变戏法的瞒不过敲锣的。大家都是“流寇”出身,对于这种跑路的事情自然都是心知肚明。作为同样是在农民军队伍当中成长起来的刘芳亮、罗虎、刘体纯等人都清楚,如果不把王龙、杨绳祖、孙承祖这几个曹营之中的漏网置于抓住或是杀掉,便是俘获斩杀再多的土寇杆子也是没有用。稍稍给他们一点时间和空间,也许王龙又能竖起曹营的旗号来!到那时,闯营可就麻烦大了!
“追!追上去!”
罗虎也是发了狠,他将震山营之中的全部马队集中起来,和刘芳亮的骑兵合为一股,令副将王四统领大队步兵和炮队在后面快快的跟上来。他自己与刘芳亮统领着骑兵不顾一切的向东追来!
。。。。。。
“列开阵势!告诉他们,这里是山东地界,咱们是南粤军。眼下正准备往陈州府、归德府去收复城池。问清楚他们是什么队伍,不要碍了咱们的事情!”
廖冬至将两个旅的部队在漫漫的大平原上列成阵势,看着阵前已经粗具规模的几道壕沟与矮墙鹿砦,颇为自信的点点头,令手下的一名骑手上前去与罗虎等人答话。
在他看来。罗虎与山东兵马和南粤军多少是有些香火之情的,大家见面何必要撕破了脸皮呢?告诉你我在这,我要去收复那两府的地盘和城池人口,你给我让开。如果有什么不同意见。咱们可以坐下来讨价还价一番,反正我是不能让你进山东地界,更不能让你把王龙带着走的。
但是,当廖冬至的信使被几名闯营游骑带到了那几面巨大的认旗之下,准备开口讲明来意之后问清楚闯营的意思时。一幕谁也不曾想到的情景发生了。
便在廖冬至的望远镜镜头里,刘芳亮突然长枪一摆,便将那信使刺于马下!
“有什么可废话的!什么南粤军,在老子眼里都是明贼!收留了叛贼王龙的队伍,便是和我义军作对为敌!还大言不惭的想要去归德府和陈州府,娘的!老子先送你去见阎老五!”
口中骂着,刘芳亮手中的长枪在那信使的尸体上蹭了蹭,擦去血迹,早有刘芳亮手下的亲兵纵马而去,将信使的战马牵了回来。
那是一匹出自耽罗岛的战马。父母则分别是天竺的大食马种和辽东所出的科尔沁马,身材高大,四腿修长,双眼明亮,一望便知是匹好马。
刘芳亮很是满意的跃上马背,左右奔跑了几圈,“大家刀枪上见真章吧!”
口中呼啸一声,身后数千骑兵便跟随着他的认旗,在冬日的荒原上卷起一道狂飙。
数万只马蹄敲打着坚硬的地面,不时有蹄铁将带着冰碴的泥土带得飞散到各处。大队骑兵紧随着刘芳亮率领的数百亲兵疾驰向前。马有良马、驽马之分,人的骑术也各有不同,队形便渐渐的分出了层次,形成了一道骑兵的浪潮。
“冲上去。杀!”
在浪头上,刘芳亮摇动着长枪,长枪、骏马、漂亮的大红披风,让他在这道浪潮之中显得格外耀眼夺目,便如钱塘江上的弄潮儿一样,长枪、骏马、披风。都是他的标志物。
可是,弄潮儿向潮头立,手把红旗旗不湿。刘芳亮却忘记了,他手中的长枪,是谁生产出的,身上的盔甲又是谁卖给他的,胯下的战马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完了!明远叔大概要吃亏!”从望远镜里隐约看到了南粤军列开了阵势,壕沟、矮墙、方阵之间大小数十门火炮一字列开,早已是严阵以待的架势,何况,刘芳亮无端杀了人家前来的信使,更是激起了南粤军的士气,这一次,只怕刘芳亮要吃亏了!
“快!跟我上前去!把刘将爷抢回来!不能让他冲上去!”
罗虎有些气急败坏了。他知道,这种地形看似平川旷野,最是有利于骑兵冲击。但是以他对南粤军战术和训练水平、部队严酷的军纪的了解,南粤军是最喜欢在这样的情况下玩一个扮猪吃老虎的戏法,利用地形给骑兵队伍带来的错觉,依托修筑好的野战工事来暗算一下骑兵将领们。
其实也不是暗算,人家把这车马炮都摆在了明面上,都是你自己拍着马屁股猛冲上去的。
几道壕沟,足以减缓马队的冲锋势头,同时分割骑兵队伍。几道矮墙,更是最大限度的掩护了自己的步兵队伍,可以让他们依托土墙完成各种战术动作。
罗虎自从离开山东,与李华宇分开之后,也是一直在用学习来的南粤军战术去对付各种敌人,也无数次的组织手下军官们研习,打算寻找出来一个可以破解南粤军战术的法子,但是,却是一次次的以失败而告终。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刘芳亮上了这个恶当!罗虎催马而上,越过人群,不断的命令那些骑手们原地停下,退回原处!
但是,大队骑兵冲击起来的巨大惯性,又岂能是他所更改的?
“开炮!”
炮队指挥官一声怒吼,炮长们狠狠的挥动手中的红色指挥旗,那些在火炮炮位各自站位的炮手们拉动手中的发火绳,燧发机点燃了******,将被推弹杆狠狠塞到了炮膛底部的六磅炮弹、八磅炮弹推出炮膛!
一枚炮弹带着冲天的怒气,直奔最为显眼的刘芳亮认旗扑了过去!
巨大的动能将那名掌旗官拦腰连人带马打成两截,而且,冲击波把不远处的刘芳亮打翻在地。惯性将刘芳亮从马背上掀了下来,在地面上翻滚了几下,勉强想爬起来,感觉右臂却是根本用不上力,仔细一看,右臂已经无力的耷拉着,想来是骨头断了。
“明远叔!快!快撤!”
闻声找来的罗虎,一把将刘芳亮拽上了亲兵找来的战马,“快走!这是他们的炮火试射!马上就要更强的炮火来了!”
归德府之战,标志着南粤军与农民军之间的关系从暧昧开始走向了决裂。也标志着南粤军开始正式进入到了中原逐鹿的竞赛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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