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鼎1617 - 第六百一十九章 耳光响亮 上
在几方势力有意无意的战场遮蔽,阻隔南北交通的情形之下,将近二十万人马在通许、尉氏一带一鼓而溃的大事件,朝廷仍旧一无所知。△頂點小說,北京城内还是沉浸在对以洪承畴为首的辽东阵亡将士隆重祭祀当中。
每日里向洪承畴等人的灵位致祭,礼仪十分隆重。第一天由礼部尚书主祭,以后都由侍郎主祭。原定要祭九坛,每七日一坛,已经进行到第五天。每日前往朝阳门外观看的士民像赶庙会一样,人人称赞洪承畴死得重于泰山,哀荣之重远胜于前朝。
从祭祀到第六天开始,轰传钦天监择定后天即五月十一日,上午已时三刻,皇帝将亲临致祭,文武百官陪祭。这是极其少有的盛事,整个北京城都为之沸腾起来。
随着这消息的传出,顺天知府、同知等官员偕同大兴知县,紧急出动,督率兵役民夫,将沿路街房仔细察看,凡是破损严重,有碍观瞻的,都严饬本宅住户连夜修缮;凡墙壁和铺板上有不雅观的招贴,都得揭去,用水刷洗干净。临大街的胡同口摆放着的尿缸,随地尿流,臊气扑鼻。各地段都责成该管坊巷首事人立即将尿缸移到别处,铲去尿泥,填上新土。
掌管五军都督府的成国公朱纯臣平日闲得无事可干,现在要趁此机会使皇上感到满意,就偕同戎政大臣,骑着骏马,带着一大群文官武将,兵丁奴仆,前呼后拥,从东华门外向东沿途巡视,直到朝阳门外二里远的祭棚为止,凡是可能躲藏坏人的地方都——指点出来。他同戎政大臣商定。与执掌京营的襄城伯李国祯商榷,从京营中挑选三千精兵,准备到时候起,沿途进行“警跸”,也请皇帝看看京营将士的风貌。
至于前后扈驾,祭棚周围侍卫。銮舆仪仗,全是锦衣卫所司职责,锦衣卫使吴孟明自有安排。吴孟明还同东厂提督太监商量,双方都加派便衣侦探,当时叫做打事件番子,在东城和朝外各处旅栈、饭馆、茶肆。寺庙等几可以混迹不逞之徒的场所,严加侦伺防范。另外,大兴县早早就号了几百辆骡马大车,又好言好语的同隆盛行手中借来了不少器械。不断地运送黄沙,堆在路边,以备十一日黎明前铺在路上。工部衙门正在搭盖御茶棚,加紧完工,细心布置,以备皇上休息。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之中。
而在内阁之中,周延儒、陈演等人面前罗列着数份文书题本。
一份是平贼将军左良玉的告捷题本,里面大肆宣扬了一番自家在击溃盘踞英山、霍山一带的回革五营之时。又回师击溃了数万意图与回革五营合流,南下骚扰留都的西营张献忠所部的丰功伟绩。
“据擒获流贼头目供称。献贼有北上与闯曹二人合股之心。然据臣所知,此三人彼此之间皆有吞并之意。若是合伙,势必有肘腋萧墙之变。臣军正可以挥军直入,为朝廷剪除此獠,以分君父之忧。”
这是他击败张献忠之后的题本,日期稍稍错后几天。他引兵北上之后,已经进入山东的督师候恂,以督师身份向朝廷提供的军情之中,更是不无得意的上奏道,“据贼中传言。三巨寇合流之后,曹贼与献贼合谋,诛杀闯贼,以夺其军。眼下,流贼内乱大起。闯贼所部余贼奉刘宗敏为主,与曹贼、献贼各部攻战不休。”
除了宣扬自己未曾抵达前敌,便已经是令流贼闻风丧胆内乱频生之外,候恂更是指名弹劾,声称原本朝廷下旨归自己节制指挥的山东兵马不听调度,署理山东登莱等处兵马钱粮事的某人之子李华宇,非但不听差遣,且威胁山东地方官员不得听命于他这个督师大人,不但如此,更拒绝向剿贼大军输送粮草军饷。“一旦三军粮饷不继,有功败垂成之虞,李华宇可有以身相赎之意?”
对于候恂与山东、登莱等处兵马之间的矛盾,内阁几位大佬也是心中清楚的很。说实话,这是他们秉承皇帝旨意,有意识的制造出来的。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李华宇的反击手段如此之辣。非但不搭理候恂这个空心督师,把他要求李华宇提供三十万人粮饷的命令丢到了茅厕里,更是下了一道命令。“本官并卫接到朝廷明旨,将山东从宁远伯麾下拨付什么狗屁督师指挥,尔等若是胆敢私相授受,休怪本官法度无情!”
山东各地州县官员,早就知道这位大公子的狠辣之处,又有哪个敢去拿自己的乌纱和前途、钱途、身家性命去讨好候恂?于是乎,候大督师沿途南下,非但没有官员远接近迎,大肆收受红包贿赂。甚至连喝一口水吃一顿饭都得自己掏腰包,这如何使得?
于是,一道弹劾李华宇骄横跋扈,不听指挥,贻误军机,罪该万死的奏疏,便以督师兼都御史的名义摆放在了内阁诸位大佬的面前。
而另外一个难题,更是让几位大人们头痛不已。
皇帝崇祯得知左良玉击败张献忠,心中大喜,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令内阁官员好生拟定封赏,要给左平贼一个美号伯爵。
一面是自己儿子被人严词弹劾,一面是左良玉的准备被封伯,李守汉如果再不出手,他就不是李守汉了。
李守汉声称自己身心极度疲惫,心力交瘁,一时难以为国出力,要求率部回广东休养的题本,也是随之出现在了大人先生们的面前。不但行诸于文字,宁远伯部下更是在各地拘刷海船,将大批辎重装船海运,一副随时准备南下的架势。
这如何是好?辽东新败,正是军心惶惶之际,倘若宁远伯这样的定海神针再撂挑子回了南中,只怕区区一个左良玉,正在陕西埋头练兵的孙传庭,在宁远整顿收容败兵的吴三桂。都难以支撑危局。
可是,如何摆平这错综复杂的关系,着实令内阁大佬们头疼。
李守汉虽然不像左良玉那般暴虐,动辄劫掠州县,屠戮良民,但是。也并不是代表他是个良善之辈。当真将他惹恼了,皇帝的位置,大家的乌纱,都危险!
拖,这是周延儒等人商定的态度。只要左良玉一举击溃闯曹的题本到了,朝廷说话的底气便足了不少,到时候便可以好好的申斥一番这个骄横跋扈,到处惹是生非的宁远伯了!
不过,眼下却不是时候。
于是。几位大人碰了一下头,又同崇祯好生计议了一番之后,一道以皇帝名义发给宁远伯的诏书被天使快马送到了天津。
“知卿劳苦功高,操劳社稷,然近日局势艰危,对卿不利流言甚多。卿之忠义,朕心深知,然后流言君喜财货胜于操劳国事。好美色胜于行伍行军。朕不敢以古之圣贤求卿,然前有洪督师可效。若卿学其廉洁自好忠心朝廷,则流言必止。卿当勉力而为,也可使朕可敌悠悠众口。”
朝中大佬和崇祯觉得,自己觉着这样写既给李守汉面子,又出了一口气,算是小小的警示了一番李守汉这个骄横跋扈的武夫勋贵。
但是。李守汉却是丝毫不领情。
接了圣旨之后差点笑喷。几位大哥,能不能不开玩笑,如果我估计没错,洪承畴这货正抱着我孝庄滚床单呢!?要是学他,、是不是以后我也要找鞑子好好商谈商谈。然后找个鞑子娘们滚床单?嗯,找谁滚床单合适呢?大玉儿跟洪督师滚过了,难道让老子给他刷锅不成,找小玉儿如何?都是名动一时的满梦美女。虽然不如我孝庄那样名垂千古,不过也是不错了。
(好的不灵坏的灵,李守汉的这一番腹诽,却不料在数年之后应验了。为此,他叫苦不迭,却又无可奈何。)
“诸位,对于朝廷的旨意,宁远伯毫无感恩戴德之心,反而变本加厉,已经有海船从泥沽出发,直奔登莱等处去了。据锦衣卫等处得来的消息,近日还有大小数百艘海船会先期南下,或是到登莱,或是去松江府,各位以为,该如何?”
久历宦海沉浮的周延儒,心中暗自叫道不妙,接到了李守汉依旧大张旗鼓准备南下的密报,却又无可奈何。
如今朝廷对这种统兵大员的控制力已经小于等于零了。相比较下来,这位宁远伯还算是客气的,至少是给朝廷留足了面子,没有象贺疯子贺人龙那样一声令下,全军鼓噪南下回去。而是上了一道题本,里面大肆叫苦一番,什么南兵受不了北地严寒的气候,饮食不甚习惯,自己的身体抵挡不住连日来的操劳等等。
虽然都知道宁远伯的这些理由都是十分牵强,但是至少是有些理由在。而且,如今不是南粤军有求于朝廷,而是朝廷有求于南粤军。他一走了之了,黄太吉多尔衮乘势挟大胜之余威南下叩关怎么办?
几位内阁大佬们面面相觑,仿佛是庙堂里的泥胎木塑一般,尽皆是哑口无言。陈演倒是嘟囔了一句,“都是候恂,若不是他,朝廷也不会同宁远伯生分到如此地步?”
“陈大人,此时说这个又有何用?”周延儒苦笑一声,若不是为了要用左良玉来对付日益庞大的宁远伯势力,朝廷又何必将候恂那个只会玩嘴的货色从天牢里放出来?可是,原本是要平衡一下宁远伯一家独大的局面,让左良玉看在候恂的面子上能够打几个好仗,也好给朝廷制造出抬举他的理由出来。却不想咱们这位侯大人,南下行程缓慢不说,却因为擅作威福先把宁远伯一系给彻底得罪了!
正在坐困愁城,为如何处置眼前的困境而发愁之际,一份新的奏捷文书又到了。
这是候恂得意洋洋的转述自己部将左良玉在北上与保定总督杨文岳、督师丁启睿回师途中,又一次的击败闯贼李自成部的奏凯文书。
“此战也,剿灭闯贼精锐数万,缴获盔甲五套,骡马数十头。斩杀流贼首级无数!另炮毙一贼,此贼身材高大,贼尸着青色直裰戴白色毡帽。仅有一目。经俘获的贼首郝摇旗指认,此贼定是闯贼李自成无疑。”
嗯,又一次的斩杀了李自成?剿灭闯贼精锐数万?内阁的阁僚们有些哭笑不得了。那份说李自成死于流贼内讧的文书还摆在各位大人的桌上,如今又说左良玉炮毙了李自成?(你候恂报功的本事快要赶上炮党的中央日报了?!)
没奈何,谁让朝廷需要一个胜利来做遮羞布呢?就算是知道是变质有毒的食品,内阁也得当成美味佳肴满脸笑容的吃下去。
当天。一道圣旨被火速拟定完成,有快马出了朝阳门沿着运河往天津去了。
“朕素闻卿军势雄锐,然卿之子逡巡豫东不进,且斩获颇少,比之当日大破阿巴泰,相去甚远。朕也之行伍之事不能类比,然左良玉近日大破献贼,功勋赫赫,卿岂能落后于人?故卿当责令部下星夜行军。速夺开封,以塞众人非议。朕也好安坐朝廷,为卿叙功。”
一通不要钱的米汤灌完了,皇帝又暗示李守汉,只要是利国利民之举,朕都是乐见其成的,卿家只管放手去做,“朕。当不为遥制。”
得嘞!有您这句话,咱们就好办了!
在天津的南粤军。立刻大队人马四出,将皇帝的这道旨意传达到了天津巡抚下辖的各处州县,并将同样归属宁远伯节制的蓟门巡抚治下州县一并传达到。
和这道旨意一起到了各州县官员眼前的,就是关于夏粮征收的文书。
文书当中将各州各县原本应缴纳的数额,同实际的田亩数字,以及按照所谓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的章程。还有所谓的统一累进税制所核算出来的各州县应上缴的钱粮赋税数字一一罗列清楚。看着那些要远远大于往年应收钱粮数目的赋税,顿时让各州县官员们瞠目结舌,叫苦不迭。
“哪个敢推诿塞责,不执行伯爷的章程,咱们手里可是有圣旨在!”
前来送递文书的南粤军军官们。拧眉立目的威胁着这群州县官。
整个京畿地域内,被宁远伯的夏粮征收新政折腾的鸡飞狗跳起来。
“昔为富之基,今为累字头。”一首民谣迅速在天津、蓟门各地的官绅大户当中流传开来。那些投献的田产,转眼间变成了烫手的山芋。从投献者手中收取的那些钱粮,远不够抵消执行所谓统一累进税制之后大幅度增收的钱粮。
更有一个杀威棒,就是追缴各处历年积欠的钱粮。这一下,可是要了各地田主们的性命了。
“哪个官员胆敢为这些拖欠朝廷钱粮的家伙说话,求情,拒不执行此项法度,本伯少不得要请出王命旗牌、尚方宝剑来,将尔等先斩首,后抄家。家产充作军饷,妻女为奴,子孙充军!”
李守汉这满是血腥气的威胁,让天津、蓟门等处,自巡抚以下官员无不战栗不已。纷纷加派人手向各处田主、仕绅们去催缴钱粮。
不过,要想让官员们同那些地方仕绅彻底决裂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他们本身就是血肉相连的一体两面。在籍的官员,便是绅士,那些有功名的读书人,天知道什么时候摇身一变一举成名天下知,成了自己的同僚和上司?
少不得一面大声催缴做足了官样文章,一面各地官员仕绅们在一道秘密谋议。
不几天的功夫,通往京城的各条大路上,进京面圣哭诉进行京控的人络绎不绝。明朝版的上*访开始了。
这些人中,少不了有不少地方绅士身边的帮闲清客在其中鼓动,为这些小地主、指着投献田产混充门面的范进们出谋划策。
若是换了往年,大队百姓到京城敲登闻鼓控诉官员,少不得成了朝野为之侧目的大新闻。涉及的官员会被扣上一顶顶诸如暴虐、害民、贪赃枉法、不重教化,只重财货的大帽子。可是,如今京城里却没有那么多的注意力在这群外地来的土包子身上。
一者,朝阳门外的热闹还在继续,京城之中的闲人们顾不上他们。
二者,得知了有些人在暗自串联,准备京控的事情后,李守汉便密令京城之中的几家报纸,悄悄的扭转了舆论方向。将国家钱粮税收与辽东战死者联系起来。“往年之拖欠钱粮者,不啻为辽贼之帮凶也!”
“天子以君父之尊,尚且以内府钱粮支应辽东军饷,我等为君父赤子,挖空心思只为偷漏钱粮,何等心肝?!”
等等,诸多唱高调的话连篇累牍的出台。
除此之外,更有两道来自开封的报捷文书让朝廷官员们哑口无言。
“我山东兵马及三千营、神机营各部,连夜兼程,抵达黄河岸边。昼夜猛攻,现已收复开封省城,斩杀流贼老营千余,并精骑数千!”
“京营人马血战开封,斩杀流贼十万,追杀流贼至朱仙镇。沿途倒毙人马累累!内中有一流贼尸首,身边有描金朱漆箭囊一具,并少一目,搜检出奉天倡义文武大元帅伪印一枚。疑似巨寇闯贼李自成!”
京营的文书说的比较含蓄,只是说了证据和特征,并不像左良玉和候恂那样,连续击毙了李自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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